在港澳,你只要说出“赌王”二字,人们就知道是指何鸿燊。赌王名气如雷贯耳,赌王霸业屹立数十年而不倒!
何鸿燊出身香港名门望族,然而他的成就和名望并非靠祖先的荫庇。少年时父亲破产,家道中落,他饱尝世态炎凉;青年时他躲避战火逃到澳门,身上仅有10港元,赤手空拳,九死一生赢得百万身家。
1961年,他联手叶汉、霍英东、叶德利等组建香港财团,参与澳门赌牌竞投,一举中标,推翻了老牌赌王傅老榕家族的赌业江山,开辟了澳门博彩业的新纪元。自此,澳门由地区性的赌埠而迅速成为世界著名赌城。
何鸿燊出任澳门旅游娱乐公司董事总经理,大权在握,指点赌业江山,成为新一代赌王。他旗下共有八大赌场,还有规模巨大的赛马场和热闹非凡的赛狗场。八大赌场中以葡京大酒店娱乐场最为宏大豪华,葡京是澳门赌城的标志建筑,也是亚洲最大的赌场之一。
赌场日进万金,赌利诱人觊觎,三教九流云集赌城,互相搏杀,惊心动魄。澳门的恶势力提出“八大威胁”,欲置何鸿燊于死地;过江猛龙来演武装颠覆,欲令赌场片刻不宁。赌王置生死于度外,泰然处之,见招拆招,以牙还牙,赌业江山如铜墙铁壁,堪称打不死、吓不倒的赌坛武林至尊!
赌王还是个营商高手,他控制了资产达500 亿港元之巨,个人财富有200 亿港元,脐身港澳十大超级富豪之列,稳坐澳门首富宝座。
赌王担任众多的社会公职,所获荣誉无数:葡萄牙大十字勋章勋爵、英国O .B . E衔、罗马教廷圣额我略一世剑袍爵士、法国骑士级勋章、日本瑞宝勋章、马来西亚拿督斯里荣誉勋衔、澳门东亚大学社会科学系荣誉博士、香港大学社会科学系荣誉博士,以及广州市荣誉市民、天津市荣誉市民称号等等。赌王极尽殊荣,有“无冕澳督”之称。
长期以来,娱乐公司缴纳的博彩税占澳门政府财政收入的一半。澳门有三分一的人直接或间接受益于他的公司。澳门人把赌王称作他们的“米饭班主”。
赌王风度翩翩,勉力四射,是个性情中人,他娶了四个太太,另还有大把情人。一生艳遇不断,温柔无边,人们戏称他“风流赌王”。
赌王及他领导的娱乐公司,一方面对繁荣澳门作出贡献,一方面诱人嗜赌酿成许多家庭悲剧。何鸿燊是个颇受争议的人物,各界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对此,我们不能脱离澳门的历史现状看问题,正如他的老友兼拍档霍英东所说:“澳门娱乐公司的事,当然这并不是好事,但亦不是坏到什么程度。”
2000年,澳门特区政府提出有限度打破赌业垄断权。
面对着即将到来的挑战,何鸿燊制定出种种新举措强化自身的竞争力。最引人瞩目的新计划,是兴建气势磅礴的渔人码头娱乐城。届时,人们将可看到美国赌城拉斯维加斯式的人造火山,这座娱乐城将是澳门未来赌城的标志。
何鸿燊是澳门博彩史上权势最大、获利最多、名气最响、在位最长的赌王,一生充满传奇色彩。可以预见,在未来的澳门赌坛,他仍是一位天王巨星!
第一章 无冕澳督 身贵名显惟赌王
赌城澳门,财大势大者必然是赌王。在澳门的历代赌王中,名气最大、获利最丰、在位最久的赌王,非何鸿莫属。他上缴的赌税占澳门政府财政收入的一半;澳门有30%的人受雇、受益于他的公司;他担任的社会公职和获得的荣誉称号无数,人称他为“无冕澳督”、“米饭班主”。
在港澳,你只要说出“赌王”二字,人们就知道是指何鸿。赌王名气如雷贯耳,赌王霸业屹立数十年而不倒。澳门历史上数个赌王,卢九、傅老榕、叶汉等,无论财势权势还是声望,都不可与何鸿相比。
若要问赌王的赌业有多大?我们还是先浏览一番澳门的赌场。
“葡京”:赌城的标志
葡京大酒店是澳门标志性建筑,亦是“东方蒙地卡罗”的象征。凡是到过澳门的游人,如果没有到过葡京,就像到巴黎的游客没有登过埃菲尔铁塔,到莫斯科的游客没有游过红场。
葡京大酒店的造型非常奇特,主楼就像一个巨大无比的鸟笼,暗喻着客人进去了就像恋食的鸟儿,流连忘返,再也不愿出来;赌场入口像张开血盆大口的虎嘴,昼夜不停地吞进携带真金现银的客人,贪得无厌而从不肯闭嘴;而主楼翼楼的墙体由无数古代钱币式的花格构成,象征着财源广进,赌利滚滚。
葡京是以博彩为核心的多功能酒店,集赌博、娱乐、住宿、餐饮、健身、商务于一体。最引人注目、诱人而至的当然是赌场。赌场的洋名叫CASINO LISBON(里斯本娱乐场),中文名叫葡京娱乐场。赌场分上下两层,每层有一个可容数百人的大堂,四周环接着各个赌厅,其格局就像今日酒楼和歌舞厅,大堂四壁是包房。显然,大堂开设的是大众赌式,赌注较小;而赌厅接待的是豪客,赌注较大。
赌场装修得富丽堂皇,在五彩灯光的照耀下,恍若宫殿一般。在这里,最吸引人的当然是各种中西赌具赌博,如轮盘赌、骰宝、百家乐、梭蟹、廿一点、番摊、麻将、老虎机等。这里的人,最忙碌的是荷官,他要手脚索利地发牌洗牌,要在瞬息间算出赌客的输赢,要快速地将筹码收进或付出,还要用语言营造气氛。
有一些观光客来到葡京,或身上的钱太少不敢上赌台,或根本不懂赌博,在这种独特的气氛中,也会小赌一把——玩一玩老虎机。老虎机有多种玩法,区别在于注金的多少,而不必掌握游戏规则。最小的投注一次为2港元,你投入硬币,再按电钮,老虎机屏幕上的图案就会自动滚动,或稀里哗啦吐出若干硬币,更多的情况一个子也不吐。你要玩大的,也只是一次连投3个硬币,就有赢得千万元大奖的机会。曾有一个广东江门来的游客,在珊瑚厅317号老虎机,一举赢得2112万元的大奖!
千万要注意:常赌无赢家,澳门赌场最大的赢家自然是赌王何鸿。
葡京大酒店于70年代分数期完成。在此之前,澳门旅游娱乐公司的赌场在新花园、海上皇宫、中央百货公司、十月初五街七妙斋、海源办馆等处。与葡京相比,那些都是小赌场。
娱乐公司于1962年正式与澳府签约开赌,赌场由澳门赌业老行尊叶汉镇守。1970年葡京大酒店首期完工,何鸿开始坐镇葡京大赌场,葡京成为赌王何鸿的城堡。
赌王打理下的葡京跟先前的赌场不同寻常处在于:他引入巴黎艳舞团,巴黎舞女柔美的身段、优美的舞姿,令观赏者着迷,亦成为轰动一时的新闻。以艳舞招揽赌客,这完全是美国赌城拉斯维加斯的招术,赌王这一招,令澳门博彩业向世界顶级赌城看齐。
开办赌团也是赌王一大创举,其形式类似现在的观光旅游团,只是名目不同,全名是“赌博旅游团”。参加赌团的赌客,比散客要享受到更多的优惠,吃喝玩乐住行关怀备至。赌团成员多来自日本、台湾、东南亚,赌团大都在葡京的豪华厅参赌,都是一掷千金的豪客,为赌场带来滚滚金元。
何鸿把葡京打理得风生水起,他名为“赌王”,兴许是个精赌嗜赌的顶级赌徒吧?
非也,非也!可以说,他基本不懂赌,也不上赌桌,但他是名副其实的赌王。这就像航空公司的老板,不必会驾飞机和修飞机一样。做一名出色赌王之真谛,在于经营管理。
说起赌王是否参赌之事,赌王指着葡京宏大楼群打趣道:“我天天都在赌,每天这么多人来这里赌钱,不就是跟我对赌?”
无论是白天黑夜,赌场里皆灯火辉煌,赌客进出如过江之鲫,每一张赌台聚集着一双双闪烁着百般神情的眼睛。赌场是庄家与赌徒之间的金钱游戏,游戏规则是赌场制定的,赔率总是有利于庄家。
近些年,澳门赌场每年总收益都在百亿港元以上,其中七成是葡京大赌场赢来的钱。葡京把赌王推上澳门博彩史的巅峰,葡京成为赌王的骄傲。
赌城处处有博彩
目前澳门有十大博彩场所,其中传统赌场有八个,号称八大赌场;另两处博彩场所是赛马场和赛狗场。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十大博彩场所统统归赌王旗下,从而构成极其庞大的赌业江山。
从2000年底起,以赌场为核心的巨型娱乐城“渔人码头”破土兴建,这是澳门有史以来最浩大的娱乐业工程,现有的八大赌场加起来还不及它庞大。渔人码头是赌王的新杰作,将成为未来赌城的新标志。
现有八大赌场的龙头老大葡京,我们在上一节已作详尽介绍。下面我们不妨再看两个较有特色的赌场。
海上皇宫是一艘泊靠在码头上的巨型花舫。古代皇帝走水路出巡,乘坐的就是花舫,花舫漂在水上,恍如一座浮动的宫殿。澳门的海上皇宫就是依照古代帝王的花舫建造的,舱面上共三层楼,画檐雕梁,古色古香,船头挂了个大灯笼。内部装修极尽奢侈豪华,里面各式赌具十分讲究,即便是不嗜赌的游客凭栏观海,也别有一番情趣。
晚上花舫华灯齐放,绚丽斑斓,如海上琼楼仙阁。在澳门的所有赌场中,惟海上皇宫最具中国特色。然而,港澳人却给它取了个似乎不太雅的名字“贼船”。说起贼船,这里有个典故,清末民初的一些赌商,因为得不到官授赌牌,或者为了逃避赌饷,就利用妓院花舫在珠江上聚赌,故曰“贼船”,“贼船”也渐渐成为水上赌馆的代名词。
回力球场赌场如今早已没有了回力球,这种回力球赛不够刺激,没多少人观赛,投注的人就更少。回力球停办后,球场建筑改成赌场。若论赌场规模及豪华程度,它比不上葡京;若论特色,它也比不过海上皇宫。为了旺场,赌王想起一个怪招,利用开阔的大堂设立“回力艳舞台”,引进北美最流行的“桌上舞”。
桌上舞70年代才诞生于北美,后迅速传遍西方世界,亦是美国赌城拉斯维加斯和大西洋城的保留节目。其实,一般娱乐场所的桌上舞并无什么色情,舞女穿开摆的红裙,脚上必穿硬底的高跟鞋,起舞时节奏很快,踏在桌面嗒嗒地响。
澳门回力球场的桌上舞佳丽来自加拿大,表演时,既可在桌上,亦可在台上。桌上舞本身是一种技巧非常高、舞姿非常优美的新潮舞蹈。色情业在澳门合法,赌王为了揽客,便增加一些脱衣舞表演。
赛马场在离岛凼仔,总面积21.3万平方米,五层看台大楼总建筑面积3.5万平方米,另外,马房、马医院、发电房及会员俱乐部一应俱全,更有遍布全澳的投注站。除容纳1.5万人的大看台外,四楼设有餐厅及酒楼,各楼又分设快餐店、咖啡室、酒吧间等供马迷休息。场内还设有世界一流的巨型电子显像屏幕,可随时显示参赛马匹和骑手的资料以及即时讯息。
赛马本是一项高尚的体育活动。但是,全世界几乎所有的赛马活动都与博彩挂钩,作为赌城澳门的赛马更不会例外。赛马博彩五花八门,除一类纯粹碰运气的彩票外,其他名目繁多的博彩真叫人不知如何下注。港澳报纸都开辟了“马经”专版,另外还有专门的“马经”报纸。赌马以小博大,令人迷狂。澳门现代赛马才10余年历史,投注额逐年上升,到现在接近50亿港元。
澳门赛狗场在澳门半岛的望厦山下,共有8条狗道。赛狗用的不是普通的狗,这种“格力狗”产于澳洲大草原,其特性见到小动物便穷追不舍。在赛狗场表演的是狗追兔子,但这种兔子不是真兔,而是“电兔”;“电兔”又不是以电驱动,而是用汽油机牵引(港澳人叫汽油为“电油”)。为什么不用真兔呢?一来真兔不会按跑道奔跑,而是四处逃窜,狗追兔子岂不是乱了套?二来真兔跑得有快有慢,你如何衡量狗的成绩?狗的成绩事关狗迷的投注,你无法确定哪只狗跑第一名,狗迷为了争自己押准了“头狗”(冠军狗),岂不要“狗咬狗”?
赛狗博彩其实与赛马原理一样,有独赢、位置、三重彩、三宝、过关、连赢位等,赛马有“马经”,赛狗有“狗经”,“马经家”和“狗经家”都是澳门名士,就如当今股民追捧股评家一样。赛狗每周赛4晚,每晚8场,赛狗会的收入一靠门票,二靠投注,其中投注是大头,近几年,赛狗年投注额在10亿港元左右。
赌城处处有博彩,这不仅仅是指博彩场所遍布全澳,你还可以坐在家里赌,面对着电视屏幕,你挑中自己的“心水马”或“心水狗”,一个电话就可以搞定投注。运气佳者,可得数倍、数十倍乃至数百倍的回报。
“无冕澳督”和“米饭班主”
赌王是澳门最大的赢家,他旗下有两大集团公司,一是经营赌博的娱乐公司,二是以经营港澳海上客运为主的信德集团。
娱乐公司是非上市公司,它的市值多少,长期是一个谜。1992年娱乐公司股东董事叶德利将自己所持的1成股权套现6亿港元,那么娱乐公司的总市值约60亿港元,高峰期估计有100亿港元。
信德集团是香港股市的“蓝筹股”之一,著名的恒生指数就是依据“蓝筹股”价格的涨跌编制的。据1994年3月底资料,信德集团的市场价值高达120亿港元。这仅仅是股值,还未计算丰厚的董事袍金和红利。
除了在澳门的一系列庞大的资产外,赌王在香港、加拿大、葡萄牙、澳大利亚、美国等国家和地区拥有大量的酒店、物业、餐馆、海鲜舫、建筑公司、连锁店、衣车制造、服装、电脑公司、电子制造、赌场等资产。
何鸿是港澳屈指可数的超级富豪,1990年港澳传媒透露他的个人资产有100亿港元,为澳门首富。1995年《资本》杂志排出上年度香港十大富豪,何鸿以150亿港元的资产排第7位。由于赌王的很多公司没有上市,又有很多资产在海外,统计起来十分困难,据权威人士估算,尽管受到亚洲金融风暴的袭击,赌王的个人资产也有200亿港元。
赌王有钱更有名,头衔可列出一大串:澳门旅游娱乐公司董事总经理、香港信德集团行政主席、澳门赛马会董事局主席、澳门逸园赛狗公司主席、东方基金会信托委员、香港地产商会主席、香港仔饮食企业公司主席、香港汤臣太平洋集团主席、香港世贸中心主席、澳门国际机场专营公司副主席、澳门基金会信托委员、澳门广播电视公司副主席、澳门旅游娱乐公司基金会(康乐福利文教用途)主席、镜湖医院信托委员会委员、前东亚大学(今澳门大学)校董会主席、何鸿航天科技人才培训基金会理事长、澳门特别行政区基本法起草委员会副主任、澳门特别行政区筹委会副主任,等等。
他的荣誉勋衔也可以列一大串:葡国大十字勋章勋爵、英国O.B.E衔、罗马教廷圣额我略一世剑袍爵士、法国骑士级勋章、日本瑞宝勋章、马来西亚拿督斯里荣誉勋衔、澳门东亚大学社会科学系荣誉博士、香港大学社会科学系荣誉博士,以及广州市荣誉市民、天津市荣誉市民称号,全国政协常委,等等。
1997年香港一家咨询机构曾作过这样的调查:赌王的知名度仅次于当时的澳督韦奇立,从而超过了二战后的任何一位澳督。其实,早在80年代初,人们就形容极尽殊荣的赌王是“无冕澳督”。除此,人们还称赌王是澳门的“米饭班主”。
长期以来,娱乐公司缴纳的博彩税占澳门政府财政收入的一半。如1994年娱乐公司向政府缴纳了52亿博彩税,占政府年财政收入的46%,占全澳直接税的51%。离开娱乐公司的赌税,澳门政府就无法运作,政府的公共开支就要大大缩减,公务员还会饿肚子!政府财政严重依赖赌税,那么赌王自然是澳督及政府眼里的财神爷。
澳门赌场的工作人员约5000人,加上娱乐公司行政部门、船务部、酒店、酒楼,以及赛马场、赛狗场、彩票公司的人员,赌业从业人员约有近万人。
澳门的博彩业直接带动了旅游业、航运业、酒店业、餐饮业、典当业的兴旺,而其他产业如房地产、建筑业、加工业、银行业、对外贸易、零售业的发展,亦与博彩业的繁荣有相当的关系。没有博彩业提供的巨大税源,澳门就不可能实现低税制,而低税制是产业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
据统计,澳门的1/5的家庭直接受益于博彩业,1/3的家庭间接受益于博彩业。难怪澳门人把赌王称作他们的“米饭班主”。
赌王尽耀极荣,在澳门几达呼风唤雨的地步。
不可小觑的弹丸赌城
百姓概念中的澳门,是一座荡漾在万顷碧波上的半岛,外形犹如冰葫芦。在澳门开埠前后,这块美丽而神奇的土地有许多名称:香山澳、濠镜澳、濠江、镜海、莲岛、澳门、马交等。“澳”的古意是海湾泊船处,“门”在粤语中称水道,在澳门开埠之前,这个归香山县管辖的口岸叫“香港澳”,开埠之后便改为“澳门”。至于“马交”,则是澳门的葡文名。
澳门半岛三面环海,北面与广东省珠海市相连,南面与凼仔岛隔海相望。半岛面积在1840年仅2.78平方公里,经过百多年的填海造地,现在的面积超出10平方公里。澳门地区由澳门半岛、凼仔岛、路环岛三部分组成,陆地总面积约25平方公里。半岛与凼仔间,有两座跨海大桥连接,凼仔与路环则修筑了一条海堤大道。
澳门的赌场,几乎全部集中在澳门半岛,是一座不折不扣的袖珍赌城,故有“东方蒙地卡罗”之称。
香港之小,被人称为“弹丸之地”,然而澳门与其相比,更是小得难以用恰当的词汇形容。香港的陆地面积有1075平方公里,澳门只有25平方公里;香港人口600多万,澳门只有40多万。香港人在澳门人面前,大可以“地广人多”炫耀一番,过去的香港人把澳门叫作“澳门街”。
然而,小小的澳门却有几个世界之最。比如它的人口密度居世界之首,据联合国1987年统计,澳门人口密度每平方英里高达55167人,香港以每平方英里14185人居第二。澳门的近40万人口的97%都聚集在面积仅6.45平方公里(指当时的面积)的澳门半岛上,人口密度每平方公里高达7万余人。
当然,人口密度这么高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澳门半岛总在填海造地。近10余年,澳门平均每年增加陆地面积0.5平方公里,是全球面积膨胀最快的岛屿。近几年澳门的填海造地工程主要集中在新口岸,赌王在新口岸有大投资,眼下赌王正在大肆填海造地,气势磅礴的“渔人码头”娱乐城将落脚于此。
澳门汽车密度居世界之最,全澳的马路只有90多公里,而各类机动车辆竟有71391辆(1994年登记数),平均每辆机动车辆占有马路长度仅1.3米。若把机动车辆排成单列长龙,必须将1/3的车辆叠起来。澳门的马路大都狭窄,大街小巷到处是一排排汽车,留下窄窄的行车道,汽车居然能够奔驰如飞,塞车现象不算严重,车祸也比较少。
车多路窄也不是什么好事,澳门不像新加坡那样对购置轿车课以重税,所以澳门的有钱人乐意买车,而澳门有半数以上的新轿车,为赌王手下的荷官及赌场各方人马购买。
澳门拥有世界最庞大的喷射船队,此类喷射船用的是波音飞机的喷射发动机,飞船时速在40至50海里,从香港航抵澳门最快只需40分钟。港澳间的海上客运,每15分钟发一班船,除喷射船,还有时速也较快的水翼船和双体快船。
经营港澳海上客运的船务公司,以赌王的信德船务公司最大,拥有的喷射船最多。无论水翼船还是喷射船,都是赌王的信德公司最早引进。
澳门还有一项世界之最:赌博花样繁多,集中外赌式于一城。
自从澳门政府对赌业实行专营管理以来,在澳门经营的中式赌博有骰宝、番摊、字花麻将、牌九、山票、铺票、白鸽票等;西式赌博有百家乐、轮盘、梭蟹、廿一点、花旗摊、泵波拿、六合彩、赛马、赛狗、回力球、赛马车、老虎机等。1982年,澳门政府对赌博品种重新作出规限,将博彩分为三大类:第一类是幸运博彩,即传统的赌博娱乐,如骰宝、番摊、百家乐、轮盘等;第二类是相互博彩,如赌马、赌狗、赌球等;第三类是运气博彩,如白鸽票、即发彩票等。
澳门的赌场都是赌王开的,因此不论开设什么赌,都是赌王的生意。何鸿当然不满足仅仅做小小赌城澳门的赌王,从上世纪70年代末起,他就跨国开赌。1998年,他还正式涉足公海赌博,准备购置庞大的赌船队。2000年赌王宣布开办网上赌博公司,试图利用因特网把世界赌徒一网打尽。
小小赌城澳门,其辐射力波及全球!
何鸿:澳门博彩史上的顶级人物
我们还是先对澳门的博彩史作简单的浏览。
澳门原是个民风淳朴的渔村小岛,自葡萄牙人“租借”治理以来,渐渐沦为赌埠。澳门赌业历史悠久,早在清朝乾隆年间已经十分“猖盛”。西方传教士约瑟1742至1745年在澳门生活了3年,他在游记中称澳门是一座充满:“纵欲、抢劫、背叛、赌博、酗酒、吵架、欺骗、谋杀及其他罪恶的城市。”
清代诗人汪兆镛对澳门的赌风感触尤深:“赌馆林立,皆层楼崇敞,光怪陆离,供具无一不精,但人迷津,涸可立待。”清代诗人丘逢甲从台湾来广东做官,多次考察澳门,亦对澳门赌博印象极深,写下一首描写赌博怪状的诗:
银牌高悬门市东,百万居然一掷中;
谁向风尘劳斗色,博徒自古有英雄。
清道光和咸丰年间,英国著名画家从香港到澳门定居了28年,创造了大量以赌博为题材的画,画中的赌徒,不仅有商贩、农民、脚夫、士绅,还有老人、小孩。他最吃惊的是一些妇女通宵达旦地赌,他的妇女嗜赌画与汪兆镛的女流赌博诗相得益彰:
轻车衢陌响辚辚,钏动花飞夜达晨;
未必投壶同玉女,却看印送有香轮。
明清直至民国初年,参与赌博者基本上是华人。洋人的娱乐是舞会、小型演奏会及歌咏会。澳门的华人一律是汉人,外国的民俗学家说汉民族“静处寡动”,不似其他民族能歌善舞,时光在快乐的歌舞声中流逝。不喜歌舞的民族比较容易与赌结缘,聚赌成为澳门华界常见的社交方式。澳葡当局对华人的风俗(也包括陋俗)采取放纵的态度,加剧了赌博泛滥。因此,那个时候的赌博,基本是中式赌博,赌馆也全是华人所开。
澳门形成赌埠,与周边环境有密切关系。
在19世纪中叶前,广东官府遵循《大清律例》对聚众赌博者惩罚较严。虽然不能杜绝民间私赌,公开的赌馆却无人敢开。广东赌博不方便,于是一些赌商就跑到澳门来开赌,一些大豪客也专门跑到澳门参赌。澳葡当局对赌博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致使赌博商业化,变成特殊的行业。
1842年英国强占香港为其海外殖民地。由于香港地理条件比澳门优越,英国又是当时世界最强盛的国家,香港发展很快,澳门的许多洋人洋商纷纷迁往香港,澳门的对外贸易地位一落千丈,萧条景象令人怆然。
那时很多广东农民和工匠迁移到香港,也把赌博的陋习带到香港。1844年港英当局颁布《禁止赌博条例》。香港禁赌,澳门便开赌——澳葡当局于1847年宣布博彩业合法化,对已经存在的赌博以法律形式肯定下来。这样,因为商贸萧条致使税饷锐减的澳府,又开辟了新的财源:赌业专营权归政府,招商承办,政府向赌馆征收赌饷。
1852年,香港怡和洋行“皇后号”客货轮行走港澳间。1865年以英商大股东的省港澳轮船公司也加入港澳间的客运。这些客轮加强了港澳间的联系,也方便了香港来的赌客。
不过,香港禁赌后,地下赌档总是禁不绝。1867年麦当奴港督对赌业采取“寓征于禁”的政策,对赌馆发牌并课以重税,致使赌馆难以生存而逐步减少或消失。这个政策反而促使赌博泛滥。英国政府知悉后,责令香港当局严厉禁赌,1872年港府宣布新禁赌令,由新港督坚尼地亲自督促执行。
这是香港历史上最严厉的一次禁赌,从此香港成为比较干净的“无赌”城市。从此,香港的赌客只有往澳门跑,这个“惯例”一直延续到2005年的今天。
澳门赌业的繁荣,也与广东有相当的关系。广东地方当局于1861年准开围姓,以后陆续准开山票、铺票、白鸽票等彩票类博彩,传统赌博只有番摊一种,最受欢迎的骰宝直到清朝灭亡也未获准开。并且,广东的公赌时开时禁,禁赌时,广东的赌商赌棍纷纷逃到澳门避风,极大地充实了澳门赌业的实力。
1887年,广东巡抚吴大澄在给清朝总理衙门的奏章中,对澳门的现状有一段概述:澳门“官无善政,商无善卖,工无善艺,惟借赌馆娼寮,包私庇匪,收受陋规,为自然利。”这里的“收受陋规”,是指澳门当局向鸦片、娼妓、赌博等偏门行业征饷。
1896年,葡萄牙政府颁布禁赌令。法令在葡国和多数海外殖民地得到执行,但在澳门,政府只是宣布了事,并没有执行。
1930年,澳门政府对赌业重新实行专营管理。卢九、范洁朋、何土等人组成豪兴公司,在广东大赌商霍芝庭等人的支持下,投得澳门赌场牌照。
1937年,广东南海籍的深圳赌商傅老榕,联合港澳押业大王高可宁投得澳门赌牌,赌博公司名曰“泰兴娱乐有限公司”。
1961年10月,以何鸿、叶汉、叶德利、霍英东等为首的香港财团,投得澳门赌场专营权,持牌子公司为澳门旅游娱乐有限公司,何鸿任董事总经理直至今天。
在何鸿和叶汉的打理下,澳门赌场焕然一新,赌客逐年增多,除香港客外,日本、台湾、东南亚、欧美澳等国家和地区的赌客也纷纷来澳门观光或赌钱。古老的赌埠澳门,渐渐成为世界著名的赌城。
毫无疑问,在澳门的历代赌王中,对博彩业贡献最大的是当代赌王何鸿。
赌王仍是未来赌城的天王巨星
1987年中葡联合声明在北京草签,明确了澳门的资本主义制度50年不变。
澳门的资本主义与香港式的不同,香港是金融、证券、地产、航运、制造、贸易等高度发达、自由开放的资本主义社会,经济竞争力在资本主义世界名列前茅;澳门是以旅游博彩业为特色的资本主义社会,除了博彩业,没有一项在世界或亚洲排名前列的产业。无论过渡期还是回归后,香港澳门的政治制度、法律制度、经济模式、生活方式都有个延续性。
1993年通过的《澳门特别行政区基本法》第118条规定:“澳门特别行政区根据本地整体利益,自行制定旅游娱乐业的政策。”
1997年7月23日,澳门旅游娱乐公司总经理、澳门马会主席何鸿与澳门政府签署了新订的博彩及赛马合约,两项专营合约均经中葡联络小组达成共识,澳督韦奇立主持签署仪式。两项专营合约均延续到2001年12月31日。博彩合约跨越了1999年,这意味着回归后的澳门,博彩业可以合法存在。
但是,合约届满后,澳门的博彩业是继续为何鸿领导的娱乐公司继续垄断,还是引进竞争机制,将赌牌授予多家财团?
这要看怎样做对澳门的经济发展和社会治安更有利。
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澳门赌场越到近10年,越来越缺乏活力,澳门的治安越来越不好。在澳门回归前,娱乐公司的大股东、全国政协副主席霍英东曾坦率地指出:“澳门的治安问题严重与娱乐公司独揽赌权及其经营方式有关。”
2000年初,澳门特区政府提出将澳门赌权“一开三”的构想:博彩专营将分为澳门本土、路环和凼仔三个专营区,本土(指澳门半岛)的赌场将继续由何鸿的澳门旅游娱乐公司经营,其他两地将以“特许经营方式开设分店”,公开招标竞投。
澳门特首何厚铧表示,澳门博彩业应该引进外国财团,借此将澳门博彩业的经营提高到国际水平。
这意味着,何鸿及他的娱乐公司独霸澳门赌业江山的现状将成为历史。
面临着对己不利的未来新格局,何鸿将作何打算?
到2000年中,赌王拟定了4个计划:
一是到公海开赌。以前,公海赌博会冲击澳门赌场生意,到2001年后澳门赌场不再是赌王的独家生意,所以他不怕摊薄澳门赌场生意。何鸿计划购置一个庞大的赌船队,食尽公海赌博的生意。
二是守住马会牌照。尽可能通过现代传播手段,把澳门赛马的影响辐射到香港台湾,扩大电话投注的范围。1999年澳门赛马的投注额有半数为电话投注,其中80%为香港人。今后,要把电话投注的比例再提高,使澳门赛马成为香港台湾马迷的盛事。
三是开办网上赌博公司。这个在线赌博公司与一般的因特网赌博公司不同,其虚拟赌场可通过视像镜头和三维影像实时运作,给你亲临赌场的感觉。据说,全球任何禁赌的国家,只要开放因特网,人们就可以坐在家里参与赌博。如能像他预期的那么美妙,何鸿就不仅是澳门赌王,还是世界赌王。
四是兴建渔人码头娱乐城。该项目是四项计划中最宏伟的一个,是美国赌城拉斯维加斯渔人码头的翻版。整个计划投资6亿港元,包括赌场、商业中心、演出厅、一系列主题餐厅、酒吧,可供4000人狂欢的士高(迪斯科)厅、仿制的中世纪城堡、长350米的防波堤,以及最具吸引力的人造火山。该工程于2000年底开始。届时,人造火山将成为娱乐城的标志,亦是澳门著名景观,将可吸引大量游客。
我们可以预见,在将来的一段时期内,已经占据澳门半岛优势的何鸿,仍然是众赌商中的王中王。
何鸿:颇有争议的博彩大王
自有商业化的赌博以来,开赌一直被人们普遍认为是偏门生意,因为它造成社会风气败坏,也制造了无数的人间悲剧。赌商日进万金,被人们指责为昧着良心赚黑钱。
澳门赌场每年吸引了有数百万人聚赌,搜刮了数以亿计的赌利,当然会有人指责澳门赌业的巨头何鸿,认为他是制造那些悲剧的罪魁祸首。
何鸿自认为问心无愧,他曾振振有词地反击别人的指责:“我从来不认为开赌场是一种罪恶,我不认为自己应该负上黑手党之类的污名。这污名将随着道德观念和新法律的出现而消失;再者,人们只会钦佩他自己的技能和天才,并充分发挥澳门赌博的潜质,使赌场成为他们赚钱的最佳途径和最好地方。”
当人们问他:“别人因为输钱给你的赌场而自杀,你的良心是否感到不安?”
何鸿更是理直气壮地答道:“没有,从来没有。我计算过,我做了那么多的善事,我给了政府那么多的钱,直接、间接养活那么多的人,什么都可以补过来。”
这两种针锋相对的观点,谁更有理呢?
对此,我们不能脱离澳门的历史和现状看问题,我们也不好简单地将这个问题列出“好”与“坏”两种答案。
澳门的“博彩特色旅游”是历史造成的。政府财政严重依赖赌税,澳门的其他行业有赖博彩业带动,无论过去的澳葡政府还是现在的特区政府,都改变不了这种状况。如果没有赌税,拿什么作替代?政府能运作得了吗?公共教育和社会公益的资金哪里来?政府能开辟新税源吗?若澳门推行高税制,澳门的工商业者至少会跑掉大半,澳门经济就会全面崩溃,萧条之况不难想象。
在此,笔者引述娱乐公司“不管事”的前董事长霍英东的一句话:“澳门娱乐公司的事,当然这并不是好事,但亦不是坏到什么程度。”
因此,笔者对赌王的所作所为,既不美化歌颂,也不谴责批判,一切让事实本身说话。相信读者看完本书,对赌王会有一个全面而客观的评价。
第二章 鼎立澳门 擎起世界博彩业
自从何鸿统率澳门博彩业,澳门才以东方赌城面貌昭著于世,跻身于世界四大赌城拉斯维加斯、大西洋城、蒙地卡罗之列。何鸿还与杜普林、史蒂夫、林梧桐、田园乐等世界级赌王划地为王、平分秋色,何鸿更以垄断性经营权和不同凡响的霸王之气雄踞世界赌坛!
我们很难想象乡间的赌坊能出什么赌王,正像乡间的打斗出不了将军一样。赌王必须以大型赌场为舞台,世界级赌王只能产生于世界级赌城。何鸿作为东方赌城澳门的博彩大王他在世界赌坛的地位究竟如何?
我们首先得看这些世界赌王活动的舞台。
美国的赌城赌王
拉斯维加斯排名世界四大赌城之首,它还是美国最老的赌城。所谓老,也不过半个多世纪的历史。拉斯维加斯所在的内华达州是一片热气灼人、草木稀疏的大沙漠,没有什么自然资源和地理优势。州政府财政拮据,便立法开赌。
赌业使这个沙漠小镇财源滚滚、兴旺发达。拉斯维加斯成为世界著名的沙漠花园城市,当你置身于绿树芳草之中,你难以置信这里曾是不毛之地。夜幕下的赌城是灯的海洋,光怪陆离的灯光像珍珠、像玛瑙、像繁星、像瀑布,流金溢彩,如梦如幻,美不胜收。赌城灯光的造型与气势,堪称世界之最。
赌城的标志建筑当然是赌场酒店。此类建筑一座比一座豪华气派,一座比一座奇特怪异。如金殿酒店赌场门口,有一座巨大的活火山模型,每隔15分钟自动喷爆一次,喷出熊熊的火焰,成为赌城一大奇景。赌场内还饲养了老虎和鲨鱼等猛兽,供游人赌客观赏。
金殿赌场的老板就是史蒂夫·韦恩(Steve Wynn)。
史蒂夫早年毕业于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学院,后来随父亲在故乡马里兰州经营扑克赌场,学到不少经营博彩的知识。当他宣布要去拉斯维加斯发展时,亲戚朋友都认为他发疯了:赌城强手如林,哪有小赌商的立锥之地?史蒂夫不仅站住了脚,还成为这个全球首席赌城的首席赌王。
论面积,金殿只能算小型赌场酒店,蒙皮赌桌和轮盘赌台总共才93台、角子老虎机也只有1200台。但这个赌场却创造出日进万金的神话,成为赌城盈利最高的赌场之一。人们只要看一看金殿门外的活火山,便可以洞悉出史蒂夫吸引游人赌客的绝妙创意。活火山成为拉斯维加斯的标志建筑,凡是来赌城的人若没观赏过活火山,就像游览巴黎卢浮宫不屑一顾而贻笑大方。
你看了金殿赌场的活火山,难道不想进金殿赌场看一看,玩一玩?
这就是史蒂夫的高明处。史蒂夫靠金殿赌场发迹,缔造出庞大的酒店赌场集团“米拉奇集团”。史蒂夫由此被业界誉为美国西部赌王。
美国东部赌王名叫唐纳德·杜普林(Donald Trump)。
大西洋城在新泽西州,毗邻世界最大的都市纽约。在未开赌前,大西洋城还是一个不出名的海滨小镇。这里的海水偏凉,天气多雨,发展旅游业的前景不大。美国著名的旅游休闲海滩,在加利福尼亚州和佛罗里达州。
大西洋城成为美国“名城”,显然是得赌业之赐。上世纪70年代后期大西洋城进入蓬勃发展期,不到十年时间就成为拉斯维加斯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并且大有后来者居上之势。“地利”是大西洋城飞速发展的重要因素,大西洋城处于人口稠密的东部地区,距纽约只有2小时的车程。
赌场酒店全部集中在滨海大道上,有40多座之多。最著名的建筑是“泰姬·玛哈”,该建筑主楼有43层,棕红色,巍峨壮观,顶部伊斯兰清真寺式的尖塔饰满闪闪发亮的人造宝石。这座糅合阿拉伯风格和现代建筑艺术的庞然大物耗资8亿美元,赌博、消遣、娱乐、住宿、饮食等功能样样俱全。整个赌场光老虎机就有7000台、大型轮盘赌台250台,其他赌式应有尽有。
这座巨大建筑的主人就是杜普林。
无独有偶,杜普林也毕业于沃顿学院。他父亲是一个地产商,但杜普林比他父亲更能干。70年代中后期,杜普林带2亿美元到纽约曼哈顿闯天下,他把赌注押进摩天大楼的建造和交易中,财运亨通,才20出头就成为拥有20亿美元的巨富神童。
80年代中期,杜普林挥师进军新兴赌城大西洋城。先后收购和建造赌场三大著名建筑:“杜普林城堡”、“杜普林广场”和“泰姬·玛哈”。“杜普林城堡”原是遐迩闻名的希尔顿酒店;“杜普林广场”以举办著名的拳击比赛而闻名于世。
杜普林不是史蒂夫那样的精于博彩业的管理专家,他走的资产大买卖的路子,是一条凶猛且残忍的鲨鱼。杜普林涉足赌业,得大西洋城老赌王诸多提携,后来杜普林不仅吞噬了老赌王的赌场酒店,还公开大骂他是“在扑克赌室生下的私生子”。就这样,杜普林在吞并了75位同行后,终于坐上大西洋赌城的头把赌王宝座。
国王控制下的蒙地卡罗
与其说蒙地卡罗是个赌城,还不如说它是个赌国。赌城占有摩纳哥大半国土,摩纳哥本身又是世界屈指可数的袖珍王国,国土面积才1.95平方公里,人口3.4万。蒙地卡罗赌城,可以想象有多么之小。
摩纳哥位于法国的东南部,南面是碧波浩淼的地中海。摩纳哥公国原是法国的殖民地,1911年独立,成为一个君主立宪国家。由于它过于弱小,以恬静安宁、与世无争的中立政策在动荡的欧洲存在着。它没有海关,自然不征收关税;没有军队,自然不会介入战争。于是,摩纳哥成为世界王公贵族和富商名士的旅游地、销金窝、避难所。它的主要财源来自海岸观光旅游和赌博业,长期以来,“蒙地卡罗”就是挥金如土的代名词。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摩纳哥的经济大滑坡。为了阻止公国经济濒于破产,兰尼埃亲王三世决定出售曾是国家摇钱树的海水浴场公司的部分股权。该公司拥有在蒙地卡罗的大量爱德华七世时代的物业,包括赌场、游艇俱乐部、巴黎酒店以及这个公国的大约三分之一的滨海土地。
世界船王、美籍希腊裔巨富奥纳西斯在交易所悄悄寻觅和收购该公司的股票,一旦掌握了控股权,便堂而皇之成为公国的实际主人。
1958年,兰尼埃亲王不得不正式接受世界船王奥纳西斯的救助。奥纳西斯把私家游艇开到摩纳哥海湾,邀请世界政要和明星前来作客。名人会集,世界传媒免费为蒙地卡罗作广告宣传。世界各地的赌徒游客纷纷来到古老的王国,蒙地卡罗赌场的灯光彻夜通明。
奥纳西斯成了公国的救星,但他财大势大令小小公国的亲王感到畏惧;船王美丽的妻子及娇艳的情妇们,令曾经是好莱坞明星的王妃格雷·凯莉感到嫉妒。兰尼埃亲王夫妇再也无法容忍名利双收的“希腊佬”,亲王将船王“驱逐”出摩纳哥。
在摩纳哥这块古老的国土上,任何人都休想做赌王,蒙地卡罗永远属于摩纳哥王室家族。
何鸿独霸澳门赌场
澳门乃弹丸之地,没有美国两大赌城开阔宏大的气势,却比摩纳哥要大10多倍。
澳门的赌场,绝大部分集中在澳门半岛之上。目前共有八大赌场:葡京、海上皇宫、金碧、凯悦、回力球场、假日钻石、置地广场、文华东方,另还有赛马场、赛狗场。其中葡京大酒店是澳门赌城的标志建筑,也是赌城最大的赌场。
然而,这个亚洲名气最响的大赌场,若在拉斯维加斯或大西洋城只能算小型赌场。1985年葡京大赌场有博彩厅7间,角子老虎机300台,75张赌台(其中轮盘赌2张、百家乐18张、迷你百家乐10张、廿一点27张、法式轮盘3张、番摊3张、骰宝8张、牌九4张)。另据1990年统计数字,整个澳门赌场只有赌台299张,角子老虎机400台。
若论赌台,澳门所有赌场的规模只相当于美国赌城的一家中型赌场;若论老虎机,澳门所有赌场的规模只相当于美国赌城的一家小型赌场。
何鸿虽然号称东方赌城业界盟主,除去赛狗赛马,他与美国两大赌城的赌商相比,只能算中等规模的赌商,远不可与史蒂夫和杜普林这两大赌王同日而语。
无“地利”形成不了赌博中心,澳门的客源主要来自一水相隔的香港,各类快船穿梭往返,是沟通港澳两地的理想桥梁。澳门本地居民甚少光顾赌场,赌客以港人居多,占八成以上,另外是外国人士及内地游客。从上世纪90年代初起,内地游客逐年增多,其中不乏一掷万金的公款大豪客。
90年代,来澳游客的年平均数约700多万。1990年,澳门的酒店客房超过5000间,号称世界酒店最密集地区之一。
谈及世界酒店最密集的地区,如果漏掉美国两大赌城那只能说明无知。拉斯维加斯和大西洋城几乎就是靠酒店构筑成的城市。这里的酒店若移植到澳门,几乎每座都算得上巨无霸。拉斯维加斯最大的美高梅酒店拥有套房5000间,大西洋城的“泰姬·玛哈”也有5000间套房,它们都相当于同期全澳门的酒店客房数。
我们以酒店客房数量作比较,不难估计各个赌城的客流量。
毋庸置疑,澳门赌城的规模远逊于美国两大赌城,但澳门赌王的风头绝不逊于美国赌王。
美国赌城规模虽大,客流量虽多(90年代后期拉斯维加斯年游客数达3000万人次,大西洋城也有2500万),但这庞大的客源被几十家大小赌博公司瓜分,而来澳门的每年700万游客几乎都要落入何鸿设下的赌局。
美国赌城经常发生客源不足赌博公司倒闭事件。少数大型赌博公司虽然能获得较多的市场份额,但它们无法垄断市场——美国奉行自由竞争的企业制度,并制订了严厉的反垄断法。因此,所谓赌王,也只是比别人做得大,绝不可能独霸一城。
澳门却不同,政府实行专利制,获得专利权的公司就是合法的、受政府保护的垄断性赌博公司。因此,何鸿这个赌王,才是真正的控制一城博彩业绝对霸主,无虞竞争对手与他分食博彩市场,千金万银全由赌王一人统杀。
况且,澳门的博彩税世界最低——只有30%,而国际赌业平均税率为70%,美国最高为80%。1993年澳门博彩业税前利润为156亿港元,纯利润约100亿港元(近13亿美元)。同年美国博彩纯利润为100亿美元(拉斯维加斯占4成,大西洋城占3成多,其余为各地的博彩区分享)。在美国,极少有赌博公司的博彩纯利能够超过10亿美元,而全澳门的博彩收入全部落入何鸿编织的大钱袋。
美国风头最劲的东部赌王杜普林,实际上没有从赌场上赢利,他的主要收入来源是房地产、拳击大赛、酒店业等。美国西部老赌王史蒂夫领导的米拉奇集团,最大的资产是度假村,赌场收益也不是集团的重头。面对着激烈的市场竞争,史蒂夫也感慨赌场生意难做,盈利太少,他对澳门赌王何鸿垄断赌城羡慕不已。
垄断产生高额利润,就这点来说,何鸿是世界最大的赌业赢家。
更令美国赌商嫉妒不已的是,何鸿垄断澳门赌牌长达40年,至今澳门博彩业仍是何鸿的一统天下。
澳门的博彩史虽然悠久,成为世界著名赌城却是近40年的事情。1961年葡萄牙海外省颁布条例,准许澳门以博彩业作为一种“特殊的娱乐”,从而使长期存在的博彩业正式合法化。同年10月,以何鸿、叶汉为首的香港财团投得全澳赌场的专营权,次年成立“澳门旅游娱乐有限公司”,采取全新经营手法,从此澳门赌城名声远播。1982年,澳葡当局颁布“新博彩法”,宣布澳门为“恒久性博彩区”,从法律上确立“赌城”的地位。
我们可以想象作为赌城之王的何鸿是怎样的荣耀。就这点来说,美国的赌王们望尘莫及。
蒙地卡罗赌场的产权和经营权归王室永久所有。从垄断的意义上讲,较何鸿要优越得多。但是,世界传媒都不把“赌王”这个不雅的称号戴在尊敬的亲王及王室成员头上。事实上,亲王不直接参与赌场的事务,赌场由专业公司进行管理。
摩纳哥亲王不以赌王为荣,何鸿却拥有这顶桂冠而无限风光——他是世界四大赌城中惟一能够独霸一方、独享赌利的赌王!
谁是亚洲首席赌王?
在亚洲现当代赌坛,能够称得上赌王的人只有四位:何鸿、叶汉、林梧桐、田乐园。现在我们简扼介绍另三位,并把他们与何鸿作比较。
叶汉的一生,是一部活生生的20世纪澳门赌博史。他生于1906年,卒于1997年,大半辈子在澳门度过。在与何鸿共事前,叶汉“侍奉”过澳门的二代赌王:卢九和傅老榕。叶汉精赌,泣鬼惊神,以“赌圣”、“赌枭”、“赌神”之名享誉澳门赌界。
遗憾的是,此位赌坛高人久久与赌王的名分无缘。50年代,已届“知天命”寿数的叶汉发誓改写澳门赌博史,两次竞投赌牌均败北。60年代初叶汉牵头组织包括何鸿、霍英东、叶德利在内的四人财团,一举中标统领澳门赌业。叶汉自恃投标有功,又精通赌博,身为赌场总管要职,便时时处处以“赌王”自居。叶汉确实风光了好几个年头。在娱乐公司成立的最初几年,港澳媒体多称叶汉为“赌王”。
进入70年代,处在赌场一线的叶汉终于明白,真正的赌王是担任娱乐公司董事总经理的何鸿。何鸿不但把叶汉从赌场架空,最后还把公司元老兼大功臣叶汉“逐”出娱乐公司。
80年代叶汉欲重温赌王梦,先后创办赛马车和赌轮。赛马车曾使叶汉荣获“马车王”称号,不过荣誉称号不能当饭吃,赛马车会最终以累累亏损而关闭。下海开赌可谓冲击澳门赌场生意的高招,叶汉最先把客轮改造成赌轮从香港接客到公海开赌。一时间,公海开赌掀巨浪,叶汉激流勇退、见好就收,从此结束开赌生涯。
一山不容二虎,一个赌城不可有两个霸王。何鸿与叶汉,有何没叶,有叶没何。澳门的赌王只有一个,这就是何鸿。不过,叶汉仍是澳门赌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是令何鸿倍感头痛的人物,笔者在以后的相关章节会有详细介绍。
下面我们看亚洲另两大赌王林梧桐、田乐园。
林梧桐1918年生于福建省安溪县,20岁来马来西亚谋生,是个木匠出身的建筑商。1965年,林梧桐获得银行的支持,在吉隆坡附近的金马仑高原(又名云顶高原)兴建酒店。1970年获首相特许在酒店开办赌场,到现在林梧桐在云顶共有6座大型星级赌场酒店。林梧桐有三大集团公司,旅游业酒店业博彩业是其中之一,据1994年美国《福布斯》杂志统计,林氏的资产逾50亿美元,排大马第二位,而同期的澳门赌王何鸿只有19亿美元。
若论资产,林梧桐远在何鸿之上。林梧桐是否就是亚洲首席赌王呢?
美国内华达州大学博彩管理系A.杰弗森在一份研究报告中,对“博彩业最有影响的人物”(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赌王)的评价,列出一个综合性指数,资产的大小只是其中因素之一,其他因素有:赌场规模、盈利水平、所占当地经济的比重、对当地政治的影响、知名度……
论综合指数,林梧桐在许多方面要输给何鸿。其中最大的弱势是在大马开赌并不荣耀,不像在澳门得到官方的高度赞誉。伊斯兰教是大马拥有教徒最多的宗教,宗教人士反对开赌参赌,政府也对云顶高原赌场作了诸多限制:只许接待外国游客,禁止本国居民参赌,不允许在媒体做赌场广告。
因此,林梧桐的酒店赌场客源始终成问题,这也是林梧桐急于跨国投资赌业的主要原因;林梧桐的庞大资产中,真正属于赌业的那部分并不多;林梧桐在大马,总是力图以建筑地产商的面目出现,他不像何鸿那样冠冕堂皇做赌王。
韩国长期禁赌。在“开发总统”朴正熙执政期间,颁布了许多促进经济发展的政令和政策,开赌就是其中一项内容。1967年,与官方关系密切的娱乐商田乐园成功地获取韩国政府发出的第一个赌牌。当年,他在港口城市仁川开设了韩国第一家挂牌的赌场;第二年他在首都汉城喜来登酒店开设了华克山庄赌场——号称亚洲最大的赌场之一。之后,他陆续在济城、光州、釜山等韩国大城市开设赌场,几乎控制了韩国的赌博业。此外,田乐园还在北美、非洲开设多个赌场。
笔者没有找到田乐园资产的资料。田乐园是亿万巨富,这是不容怀疑的。笔者找不到田乐园的详细资料,而韩国商界其他著名人士的资料却处处可见。这至少表明,赌业在韩国的经济中的地位无足轻重,至少不是支柱产业(韩国的支柱产业有钢铁、造船、汽车、机械、电子、化工、水泥、建筑等)。
赌业在国民经济中无足轻重,在这点上马来西亚的情况与韩国大致相同,它们都是亚洲的经济明星,一个是“四小龙”之一,一个是“四小虎”之一。
博彩业成为不了支柱产业,那么赌王就不会对本国和当地的政治经济起多么大的作用,也不会有太高的知名度和荣誉感。
澳门不同,博彩业是当地的支柱产业。澳门财政收入的一半靠博彩税;澳门就业人口的1/3直接和间接靠博彩业为生;来澳旅游的客人有八成是冲着博彩而来的。澳门除了博彩业,你很难点出有什么有影响的产业;你翻阅澳门的书籍报刊,你很难找出有哪本有关澳门的书或澳门的报纸不谈博彩业。
何鸿正是澳门博彩业的盟主。何鸿在澳门的知名度和影响力超过历史上任何一位澳督。
你说亚洲首席赌王若不是何鸿,还会是谁?
第三章 出身豪门 享尽荣华遭劫难
何鸿出身于香港最有财势权势的豪门望族,祖父是大买办何福、伯公是鼎鼎大名的何东爵士。何氏家族繁衍至今有上千人,跻身于港澳顶级名人和超级富豪者,惟有旁系的何鸿。何鸿含着金匙出生,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一天,少年何鸿躺在金银窝一觉醒来,万贯家财荡然无存!
出身于香港豪门望族
何鸿是个混血儿。曾祖父何仕文是个英国人,19世纪中叶在香港洋行做职员,娶了一位广东宝安籍的中国女子施氏为妻。施氏生有5男3女,何东是长男,何福是次男,何福就是何鸿的祖父。
在20世纪中叶之前,提起何东的大名,在粤港澳无人不晓。何东做过香港最大洋行怡和洋行的买办,后辞去买办职务做大地产商,还经营东南亚的食糖贸易、香港的航运公司、纺织工业、酒店业,以及出任多家上市公司的董事。何东在商界享有至高无上的声望,是公认的香港首富,多次被英国、葡萄牙、法国、意大利、比利时以及中国政府授予爵士衔或荣誉勋章。
由于何东的名气太甚,使得何福的光彩有些黯淡。其实何福也是香港的顶级人物,做过怡和洋行、沙宣洋行买办,任过定例局(立法局)议员,在商场长袖善舞、富甲一方,是当时的华商五巨头之一。
何福共有13个子女,分别是世荣、宝姿、世耀、世光、世亮、世全、世焯、宝蓉、世吉、宝莲、宝芝、宝贤、丽琼。长子世荣是汇丰银行买办、二子世耀是有利银行买办、三子世光是沙宣洋行买办、四子世亮是怡和洋行买办。汇丰、有利、沙宣、怡和都是香港著名的英资洋行。
何鸿的父亲就是何世光。何世光既是沙宣洋行买办、又是定例局议员,还担任过东华医院主席、廿四行商会主席、华商会所主席等职,是个在商界政界享有盛誉的人士。
何世光也传有13个子女:鸿恩、婉和、鸿展、鸿威、婉嫜、婉文、鸿韬、婉鸿、鸿、婉琪、婉婉、鸿瑞、婉颖。何世光13个子女中,后来最有出息的是老九何鸿。
1921年11月25日,香港麦当奴道的一座豪华花园洋楼,何世光夫人生下一个男婴。中国重男轻女,大家欢喜之际,突然惊呆了:婴儿的胎盘竟是白色的!
中国古老的传说称:只有帝王的胎盘才是白色的。“莫非我们何家要出一个帝王?”一家人议论纷纷。经医生指点,胎盘用药水浸泡着,当家宝一直珍藏着。至今香港见过赌王胎盘的外人,屈指可数。
40年后,这个男婴没有成为帝王,倒成了澳门赌王。
何氏家族有与外国人或混血儿通婚的传统,因此我们不难理解何鸿的外貌像西洋人。何鸿本身是第三代混血儿,体内流着英国、波斯、犹太和中国四个种族的血。如果按照血统来划分,我们很难界定他是哪个种族的后裔。若看外表,他似乎更像西洋人,港澳华人叫外国人“鬼仔”、“鬼佬”或“老西”,何鸿常被人叫做“鬼仔”和“老西”。何鸿不乐意这种称谓,他曾对传媒说:
“说我是老西,这句话不中听,我当然是香港人、中国人。我在香港出生、香港长大,我读过很多中文,幼时父亲还请一位前清举人教我国语古文,我中文说得这么流利,怎么说我也不是老西。我是中国人,我有传宗接代思想,我信佛教,对因果轮回深信不疑。”
君子之泽,三世而竭
君子之泽,三世而竭。意思是说,祖辈再富贵,万贯家财到后代手中也会荡然无存。衰落的原因,或出了二世祖;或遭遇天灾人祸;或后代太多,遗产摊到每个人名下微乎其微。
不过在何氏家族鼎盛时期,香港人怎么也不会把这句警世明言与何家联系起来。何东在港九拥有大片商业大厦,每月租金就要用斗量。他在香港、澳门、上海、青岛、英国等地置有多套私邸。这些私邸,均有网球场,还饲养了大量的动物,如良驹、奶牛、役骡、驴子、山羊、梅花鹿、金丝猴、灵兔、天竺鼠、千年龟、珍奇鸟、热带鱼等。何东三太太张静蓉出游拜佛,光装衣服的大箱子就有几十只。张静蓉到山海关度假,为让子女不中断练琴,连庞大笨重的钢琴也用船运到山海关去。
如此挥霍排场,何家的家底会吃穷用光吗?没有人去操这份心,都认为何家是金山银山。何东不仅是身兼十几家公司董事长或董事的大商家,还是著名的慈善家,生前捐赠至少有500万港元——相当今日的10亿港元。受恩泽的草根小民除了感激何东的一片善心外,还有说法:何家的银两实在是多得用不了。
论荣华富贵,何福一族并不比谪系逊色。海景别墅、花园洋房亦是遍布港九。何福出门坐轿,轿夫侍从前呼后拥,煞是威风。在何鸿出世前,父亲早与叔伯分开来住。何世光在麦当奴的三层花园洋房,厨师、园丁、车夫、轿夫、护士、侍卫、奶妈、奴婢等就有20多人。
何鸿出生时,父亲何世光的事业正处高峰。何鸿聪明伶俐,父亲对他疼爱有加,便在香港赤柱海旁兴建了一幢度假别墅,别墅就以何鸿的英文名Stanly Lodge命名,希望有帝王之相的何鸿长大后富贵荣华。
如何才能富贵荣华呢?何世光乃一介商人,只敢相信儿子有富贵相,不敢指望儿子真能做帝王。后代要富贵荣华,惟一的途径是做买办。
那个时代,买办是华商中最显赫的阶层,买办精通双语(英语、汉语),是沟通英商华商的桥梁。何氏家族的后代都受过良好的教育,何家还拥有巨大资产为出任买办的后代作担保。何东何福的第二代几乎全是买办,何氏家族的第三代也必然要走这条路。
何鸿没有做买办,他走的是另一条路。尽管这条路充满艰辛,他毕竟杀出一条血路,成为何氏后代中最富有、最有名望的一个。
我们假设何鸿的家庭没有遭遇灾祸,何鸿如愿以偿做上买办,他很可能是一个平庸的商人。在20世纪40年代,由于懂得英语的华人华商日益增多,买办惟我独尊渐成街坊笑话。40年代末汇丰银行率先打破行规,直接向华商贷款,这一重大改革引起各洋行纷纷效仿,从而迫使买办退出历史舞台。
香港的几大买办世家风光不再。1956年何东以94岁高寿逝世,标志着香港最大的买办世家的终结。
旧时富贵人家,多一妻数妾,家族枝叶繁茂。到20世纪中叶,何氏家族的谪系旁系有数百人之多,分散在香港和世界各地。除了何东之子何世礼做上国民党上将之外,未闻有谁在政界商界有大成就。何氏后代采取吃租与拍卖祖业极为保守的理财方式,而没有积极进取创造财富。后代繁衍越多,财富越被稀释。
物换星移、时过境迁,何氏后代越来越为人们所遗忘。
这个时候,一颗新星从港澳上空冉冉升起,并且越来越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他就是何氏家族的旁系何鸿。20世纪中叶之前,何东是香港华商第一人;那么,20世纪后期,何鸿是澳门华商第一人。
何鸿出人头地,并没有受益祖辈父辈的什么恩泽,他靠的是个人奋斗。而激发他个人奋斗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家道中落、世态炎凉。
炒股失败,家遭劫难
1934年的一天,13岁的何鸿躺在金银窝里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昨天还拥有的一切荡然无存了!
父亲投资股票破产,负债累累。住宅抵押了,别墅易主了,家私拍卖了,奴仆遣散了,家里的所有资产变卖掉还不够抵债。
股市本身就是一个投机市场,有人一夜暴富,有人一朝破产。那个时代,股市基本上是洋人的市场,上市公司全是英资,公司大股东全都是英商,只是投资者的成分较为复杂,除了英国人,华人中最活跃的是买办。
位于中区雪厂街的股票交易所交易用语是英语,所提供股票行情、公司财务报告等也一律是英语。因此,买办是香港华人中第一批投资者,他们同时又是华人的投资顾问或股票经纪。何家兄弟除了服务于任职的洋行外,自己也炒卖股票、兼做投资顾问。
那个时代,大股东和大证券商要炒作股票,不像现在这样雇用御用股评家在媒体炒作,往往是通过经纪和买办,这些人交际甚广,而香港地方小、人口不足百万,股市行情一传十,十传百地很快就会传遍香港。
怡和洋行是当时的首席洋行。洋行创始人就是19世纪大鸦片商查顿和马地臣,鸦片商们因为他们的疯狂行径从而触发了中英间的鸦片战争。到20世纪初,怡和洋行逐渐淡出鸦片贸易,转向民生事业,但是,靠投机生意和投机手段发财的传统却一直延续了下来。
何鸿的叔叔何世亮是怡和洋行买办,负责处理怡和与华商间的业务。何世亮与怡和洋行的大班交往“密切”,能够随意进出大班的办公室。一天,何世亮走进大班办公室,大班不在,发现地上有一封散落的信。何世亮信手拾起来,随眼瞄了一下,原来是关于怡和股票的内幕资料。
何世亮心中大喜:“此时购进怡和股票,可是要发大财呀!”他看完资料把它放好,不动声色走出大班办公室,心想绝不能泄露“天机”,要发财,只能让我们何家兄弟一起发!
据称,怡和大班手中持有大量怡和股票,他知道股市行情对他不利,正愁难以脱手。低价抛出,绝不是他的初衷;要卖出好价钱,只有诱惑傻瓜上当。精于炒作的怡和大班,是利用何世亮散布“内幕消息”诱人上钩,还是直接诱惑何世亮做傻瓜蛋,只有天知地知。
当天,世亮连忙召来世荣、世耀、世光三个兄长,共商发财大计。他们孤注一掷,倾其全部家底,还四处借债,疯狂地购进怡和股票。由于他们的大笔收购,怡和股票果然上涨了,这种炒作下的暴涨只能维持一时,聪明且冷静的炒家在这时都会趁早脱手遁市。何家兄弟给虚假的表象冲昏了头脑,以为怡和股票将会一如既往地暴涨不已。
不日,大股东趁高大手出货,怡和股票一落千丈、狂泻不已。何家四兄弟手中都持有大量怡和股票,来不及套现,几乎是一夜间就贬成价值极微的废纸。何家兄弟破产了,债主蜂拥而至,何家兄弟自杀的自杀,逃跑的逃跑。消息震惊省港澳。
怡和大班和大股东们赚得盘满钵满。但怡和大班矢口否认他有任何不轨行为,他声称股市暴涨暴跌就像海上风暴那样不可预测,投资者惟有谨慎理财方为上策。怡和大班还对何家的不幸遭遇表示同情,并且对破产自杀、“忠诚服务于怡和”的何世亮给予高度评价。
何家兄弟一口咬定这是怡和大班一手炮制的阴谋。这一说法,何家的后代至今仍坚持着。笔者曾撰写出版《香港股市风云录》,对香港股市的历史现状作过研究,笔者认为,即使怡和大班设有圈套,主要责任还得何家兄弟自负,因为任何理智的投资者都不会轻信任何渠道的消息,也不会采取这种“博尽”的赌徒式手法。
股市中的事情,往往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者是“当其时糊涂、过其时清醒”。
事后,何家兄弟后悔不迭,骂自己好蠢。尤其是联手炒股的“始作俑者”何世亮,承受不了这种打击,更觉得有愧于三位兄长,无颜见家族老小,是家族的罪人,只好吞枪自杀结束性命。
破产之后,身为债权人的亲戚和商界朋友撕下脸皮上门逼债。从小养尊处优、在商界一帆风顺的何世耀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承受得住这种压力?何世耀精神错乱,被送到精神病院。情绪得到控制后回家理疗,何世耀无法面对倾家荡产严酷现实,悄悄吞服安眠药自杀身亡。
何世荣的情况要稍许好些。伯父何东的前二房太太未生子,何世荣被过继给何东当儿子。如今儿子有难,富可敌国的老爹不会见死不救。何世荣欠下的债务给一笔勾销,何世荣得以逃过这场劫难。不过,三个弟弟死的死、逃的逃,做兄长苟且偷生,又有何光彩?何世荣平庸且黯淡地度过一生。
何鸿的父亲何世光,被逼得妻离子散、逃离香港。
何家公子成了平民弟子
在何家四兄弟中,何世光心理素质最强。他没有想过自绝,他后来说过这样的话:“天无绝人之路,除非你想自绝。”他说这话时,已经是越南著名的富商,所欠的债务全部了清。你要想活下去,就得设法还债,在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社会里,债务人的地位连猪狗也不如。
麦当奴的祖屋给卖掉了,何家一家大小被“赶”到了门外。何鸿以为要搬到Stanly Lodge(以何鸿英文名命名的别墅),母亲哭泣道:哪里还会有叫Stanly Lodge的屋。度假别墅也卖掉了,家里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拍卖了——还不够抵债。
何世光很清楚,没还清债,即使自己不自杀,也可能被债主逼死。洋行不会雇用债务缠身的人做买办;商界的人都忌讳与资产不良者做生意。你手头有一点现钱,都可能立即被债主拿走,你的生意永远做不大,而债务却会越滚越多。香港是万万不能呆了,惟有走为上计。
何世光带着何鸿的两个未成年的哥哥,偷偷离开香港,逃往越南西贡,开始了流亡生涯。因怕债主寻到踪迹,好些年都没有跟家里通音讯。出逃前,只是说去南洋,具体什么地方没有告诉任何人。
何鸿母亲带着何鸿与他姐姐留在香港。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被遗弃了,何世光除了留下人,什么都没留下,仅有的一点钱也被带上做盘缠。说来真是冷酷,可不下这个狠心,遭遇可能会更悲惨。
一个富家太太带着几个小孩,如今上无片瓦,身无分文,未来日子怎么过?何家是香港的望族,不是有很多有钱的亲戚朋友吗?的确如此,在何世光当道之时,麦当奴的花园洋房和赤柱的度假别墅总是高朋满座。现在何家遭难,以往来往密切的亲戚朋友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当然,凭何家媳妇的名分到有钱的亲戚家哀求,靠他们接济,勉强度日还是不成问题的。
亲戚的表现伤透了何鸿母亲的心。她是一个有骨气的妇人,不想在有钱的亲戚面前低三下四,她横下一条心,决定先带孩子流落街头,晚上在骑楼下栖身,靠自己打工赚钱,租一间简陋的棚屋聊以容身。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在何鸿一家走投无路之际,贵人出现了。这个贵人不是何家的亲戚,而是何世光的朋友周竣年爵士。
周竣年出身富商家族,留学英国牛津大学法律系,1914年获得大律师资格回港,但只在律师楼呆了半年,被父亲周少歧强令到他手下打理家族生意。周竣年精通中英文,很快成为商界翘楚,1931年被港督委任为定例局议员,何世光也是定例局议员,两人关系甚密。如今朋友有难,哪有不帮之理?
周竣年热心救助何世光留在香港的家人,还有一种说法。周竣年父亲周少歧有一妻三妾,子女18。1925年夏台风袭港,周少歧在半山的祖庭洋楼被吹塌,周少歧及两妾两媳、几个子女当场毙命,酿成11尸12命的惨剧(其中一人身怀六甲)。在香港,无论贫富,也不论有无文化,都很迷信,笃信什么报应说:要想有善报,只有平时多做善事。富有的周竣年常以慈善家的面貌出现。
第二种说法有多少根据,我们难以确定。我们能够肯定的是,周竣年救助何世光家人一片真心诚意,这使得何鸿母亲无法拒绝。他们一家住进周竣年安排的一间小屋子,总算没有流落街头。
如果不是家道中落,何鸿可能被送到英国留学,然后继承父业做洋行买办,还可能得到港督赏识,委任为太平绅士和定例局议员,如果这样,何鸿就不会闯荡澳门,写下他富有传奇色彩的一生。
人生的幸与不幸,只有让时间来检验,让自己的行动来证实。
第四章 天上人间 世态炎凉当自强
家道中落,世态炎凉,落难公子遭到有钱亲戚的嘲弄,何鸿发誓要出人头地,昔日的浪荡公子成了勤奋好学的优等生。大学时代,一个漂亮的女生迷恋他,他囊中羞涩不敢示爱。日机袭港,防空洞里的何鸿竟有过34位美少女陪伴的“艳遇”。可惜好景不长,他为活命不得不逃往澳门。
家道中落,世态炎凉
家道中落,世态炎凉,年少的何鸿无法接受这冷酷的现实,又不得不面对这冷酷的现实。
想当初,衣食无忧,进出都有仆人侍候。现在父亲哥哥流亡南洋,家居陋室,空空荡荡,没有当家人,仿佛天都塌了。这一切都压在母亲柔弱的肩上,母亲和姐姐常为柴米油盐的事小声嘀咕,一家人忧柴忧米、忧穿忧用,这种情绪也传染至最年幼的何鸿,他常常担忧:老鼠偷米,明早没有米下锅,上学不成。
晚上躺在硬板床上,望着母亲忧郁的神色、简陋的家具用具,脑海里就浮现出富丽堂皇的洋房、餐桌上的美味佳肴、成群的奴仆、进进出出的阔佬贵妇。他那时还傻想,如果父亲和哥哥回来,就会把富贵荣华带回来。
何鸿最不堪忍受的,是原来那些亲戚见何家财大势大,见了何家人总是恭恭敬敬,颔首低眉。现在他们对何鸿一家避而远之,见到何鸿还摆架子,甚至百般嘲弄。
一次,何鸿牙齿被蛀烂,需要补牙。正好他家一个亲戚是牙医,过去一直走动来往,每次来亲戚都要逗何鸿开心。何鸿就去他的牙科诊所,做牙医的亲戚正闲着,翘着二郎腿坐在旋转椅上,没有起身,爱理不理的。
“来这里做什么?”“牙坏了,想补牙。”“身上有钱吗?”“没有钱。”
牙医亲戚笑起来。何鸿不懂世事,不知他问这些干什么。以前何鸿来他诊所玩,他主动给何鸿检查牙齿,还说许多保护牙齿的知识,从来没有提过钱的事。何鸿正纳闷,牙医亲戚怪声怪气说道:“没有钱,走吧,补什么牙?干脆把牙齿全部拔掉算了。”
何鸿瞠目结舌,想不到亲戚会变成这个样子!何鸿不禁泪如泉涌,扭头就走。回到家里,向母亲哭诉。母亲也伤心地流泪,母子抱头痛哭。
这件事给何鸿很大的刺激,使他从富家弟子的旧梦中彻底清醒过来。多年以后,成为巨富的何鸿回忆辛酸的往事,仍恨得咬牙切齿:
“想不到人穷,亲戚便如此势利。经过家境变故后,我们一家人都感觉到人情冷暖,母亲更是终日以泪洗面。我于是下决心要争一口气!”
发奋自强勤读书
在父亲破产之前,何鸿在香港名校——皇仁书院读书。他是出名的公子哥,淘气的把戏没人比得过他,读书就大为逊色,学业太差,被分在差生班D班。过去家中富有,成绩再差也可以读下去。现在家里朝不保夕,仅靠母亲打工赚取微薄的生活费,哪里还有余钱为儿子缴学费。
一天,母亲把何鸿召到跟前,郑重其事地指出两条路供他选择:一条是退学,帮家里赚钱;二是靠拿好成绩获取奖学金,否则,家里无法保证昂贵的学费。
何鸿想起做牙医的亲戚,想起了家庭变故,选择了第二条路。家穷促使他早熟,他明白穷人只有靠读书方可出头。何鸿发愤苦读,到学期末,成绩居D班第一,这个成绩,在A班也能排中上水平。何鸿如愿以偿获得奖学金,开创了皇仁书院D班获奖学金的记录。以后,何鸿年年都获得奖学金。
何鸿回忆道:“我发誓要成功,这是一种挑战,但真的没有报复的成分——发愤无论如何还是为自己好。我的意思是,无论如何,没有人喜欢贫穷而无能的亲友。”
欲爱不成的苦恼
1939年,何鸿以优异的成绩考取香港大学,专修理科。
进校没多久,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欧洲战场硝烟弥漫。在亚洲,日军占领了中国的半壁山河,广州沦陷后,大批难民拥向香港。日军的铁蹄,踏到宝安便停止。相对来说,香港还比较安宁。
在大学求学,何鸿的日子并不好过。同学都是富家官家子女,生活奢侈、衣着华贵。何鸿虽然出身望族,家道却彻底衰落。何鸿不好意思讲出家族谱系,他明白那都是虚的,只有自己有所成就,才能让别人正视自己。何鸿熟悉家族历史,伯公何东、公公何福,都是靠读书才发达的。
何鸿以书为友,读书为乐。但到周末假日,何鸿似乎感觉不到一线欢乐。同学们或去看电影,或去逛街购物,或到新界离岛旅游,或成双结对谈恋爱……同学都有钱,周末和假日正是他们花钱的日子,这个时候何鸿尤其不敢与他们为伴。何鸿形影相吊,实在闷得慌,就找学校的神父聊天,听他讲《圣经》。再就是钻进图书馆看书、做功课。
班上有一位女同学对高大英俊的何鸿有意思,何鸿也对这位秀丽的女同学颇有好感。周末,她见何鸿孤独寂寞,就向何鸿发出邀请,要何鸿陪她去市区的咖啡屋听古典音乐。
男女一道饮茶吃饭,通常是男方买单,除非女方主动邀请。但何鸿心里认为接受了女方的馈赠就没有男子汉气概,他捏了捏仅够吃伙食的钱,便借故推辞。
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位女同学迷人的音容笑貌。正值青春期的何鸿,欲爱不能,心里很不是滋味。
为泯灭恋爱的非分之想,何鸿更是埋头于书本之中,以忘却那恼人的“妄念”。何鸿的苦读结出硕果,他的学业一直良好,大学二年级他平均成绩在理学院排第一。几十年后,何鸿还津津乐道这件事。
如果不是香港沦陷,何鸿会顺利地毕业,然后到洋行谋一份稳定的职业。战争使他走上另一条道路。
战火中的“艳遇”
1941年战争的气氛越来越浓,不断有难民拥入香港,而香港又有不少人逃往异国他乡。9月,香港大学如期开学,但是学生无心学,老师无心教,整个校园已经放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大家无不关心战局的发展。9月,英国政府特派职业军人艾金生·杨慕琦接替卸任的港督罗富国,香港人都知道杨慕琦出任港督,为的是更好地抵御行将入侵的日军。港日战争已是不可避免。
12月8日,日军偷袭美国海军基地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同日,日本空军轰炸香港启德机场,港日战争爆发。12日,日军占领了新界九龙,港岛危在旦夕。港英政府发布命令,所有大学停课,大学生全部参加义勇军。
何鸿被分配在防空警报室,做接线生。警报室就设在何鸿叔公何甘棠花园洋房的地下室。何甘棠见到侄孙何鸿抱怨道:“这么多年,你家多灾多难,怎不见你母子上我家来?我还叫仆人去请过你妈咪,你妈咪就是不来,不知她生我家什么气?”
何鸿这才觉得母亲的伟大,如果家里有依靠,我就不会发愤读书。
何鸿至今不明白,35个报警室工作人员,为何就他一个男子?也许是老天爷见他在大学期间太寂寞,有意给他补偿。何鸿英俊潇洒,惹得好些个妙龄少女,向他频频暗送秋波。外面枪弹呼啸,何鸿却感到一片温馨。
叔公何甘棠,风流倜傥闻名香江,他娶妾娶到第30个头上,才在家族的一片反对声中“适可而止”。至于跟他有一夜风流的女子,他自己说数也数不清。在何鸿做接线生的第8天头上,何甘棠把侄孙叫到地上来,笑道:“后生可畏,艳福不浅,比我年轻时还要风光得多!美女簇拥,呆上一年半载都不嫌长。不过,你只能呆满今日,是何缘故,你晚上就明白。”
原来,何甘棠交游甚广,与港澳的日商多有生意来往。何甘棠得到消息,日军要不惜代价占领香港,而不是像某些市井传言所说,英国人与日本人相隔维多利亚海峡分而治之。何甘棠见英国人大势已去,就在一家颇为安全的酒楼宴请日本商人。
傍晚,何鸿换上衣服,乘车随叔公上酒楼。何甘棠说他不懂日语,也听不懂日本人说的英语,要何鸿做他的翻译。其实这只是托词,他是想要何鸿到日本人的洋行做事,以后自己在港澳有至亲关照。
在酒席上,何鸿用英语与会说英语的日商交谈。何鸿一口流利的英语,气宇不凡,深得日商齐藤的好感。齐藤诚恳地说:“澳门是中立区,皇军(日军)不会占领,我在那里有一家公司,你来澳门帮我的忙吧。”
自从战争爆发,物价飞涨,母亲做工的积蓄哪里应付得了昂贵的米价。家庭的生活压力这么大,日本人占领香港,大学是读不下去了,前途渺茫,生死难卜。战争爆发后,引发大规模难民潮,香港不能呆下去,不如到澳门碰运气。至少战火不会烧到澳门,是一个难得的战争避难所。
何鸿思索片刻,答应了齐藤的邀请。
何鸿回去做母亲的思想工作。现实如此严酷,母亲只有含泪答应。
第二天,何鸿赶往码头。码头挤满了等候轮船去澳门避难的战争难民。他好不容易才挤上一艘小艇,小艇颠簸着驶离维多利亚港,港岛上的高大建筑渐渐变小,直至消失。
何鸿身上仅藏有10元港币,这是他在报警室工作8天所得的津贴。同艇的难民仍然一脸惊惶,茫然地望着苍茫的海水。何鸿想,我可不是去澳门避难的,我是去闯天下,就靠这10港元闯天下,不混出个人样来,我就不回香港!
在澳门成家立业
12月25日,为避免更大的伤亡,港督杨慕琦向日军投降。杨慕琦被俘后被空运到伪满洲国,关押在沈阳监狱。未逃的港府官员和英商被关押在赤柱集中营。留在香港的成年男子,被强行编入苦役队,替日本人做修机场、建码头之类的苦力活。香港沦为日本人的血腥统治下,暗无天日,民不聊生。
当时的澳门偏安一隅,成为东南亚惟一的国际避难所。原来,在南美的葡属殖民地,居住着几十万日本侨民。如果日本占领澳门,葡萄牙就会以牙还牙,把数十万日本侨民投入集中营。因此,葡日政府签订了秘密协议,葡国保障南美日侨的安全,日本则保证澳门的中立。
抗日战争,尤其是太平洋战争后,大批的难民从中国内地、香港,还有东南亚拥入澳门,澳门人口由十多万激增到50多万。澳门进入畸形的战争繁荣期,大街小巷,商铺商社和娱乐场所林立。有钱人仍然过着奢侈铺张的生活,醉生梦死。
何鸿来澳门没几天,在一个公众场合,幸遇来澳短暂避难的伯公何东爵士。虽是避难,何东仍像往日出巡一样威风和排场,仍然是人们景仰和巴结的对象。何鸿虽然是他的侄孙,在香港时却很难见到高高在上、形如皇帝的世界名人何东。尤其是家庭破产,父亲逃往越南后,何鸿一家人几乎就不参与大家族的活动。
这次见面,何东对何鸿留下良好印象。之后,何鸿还上何东在澳门的别墅拜访他。何东勉励侄孙道:“年轻人出来干活,要想成功,就要记住两条:一是要勤力、肯干;二是钱到手里要抓得紧,不要乱花钱。”
何东是整个何氏大家族的象征,是何鸿崇拜的偶像。何鸿认为他的成功受伯公何东爵士的影响极大,何东的伟大还不是因为他的富有,而是他从一个受人歧视的“杂种仔”,白手打天下而成为省港澳第一富豪和名士。
何鸿回忆道:“我伯公有两样绝招,第一招是一生坚持不得罪人,所以见到抱在手里的孩子,他都称呼为阿哥。还有一招,他第一次与人吃饭,一定问清楚对方的名字,等到第二次见面时,他老远就叫人家,所以对方很感动。”
何东没住多久,就回了香港。他是香港的华人领袖,日本人需要他回香港稳定人心。何东以不担任社会公职为条件,答应了日本当局的请求。
何鸿在澳门的联昌公司工作。
联昌是当时澳门的最大公司之一,中葡日各占三分之一股权。在联昌代表葡国政府的,是澳门经济局罗保博士;日方代表,就是邀请何鸿加盟联昌公司的日商齐藤;而中方代表是香港商人梁基浩,其背景据说是中国官僚资本。
战时的澳门,商品紧缺、物价飞涨,很多商人和公司大发战争财。联昌公司地位特殊,拥有不少特权,公司的主要业务是以货易货,用机器零件和船只交换粮油食品等澳门紧缺物资,供应50万澳门居民。联昌大赚特赚、赢利极丰,是澳门最大的官商之一。
何鸿在联昌任秘书,并兼做粮油棉纱业务。原来的中英文不够用,他就拼命学习日语葡语。他富有语言天赋,没多久就会简单的日常用语,一个月下来,比一般的人学一年收获还大。何鸿的另一个特长是记性特好,他记得2000多个电话号码,几乎是当时商家和客户电话号码的全部。老板若问起某商社的号码,何鸿马上就能报出,一字不差。
联昌的三个老板齐藤、罗保和梁基浩,都非常赏识何鸿的才华。
何鸿刚刚学会葡语,就派上用场。一日,他在街上遇到一位葡国丽人,不觉为她嫣丽的容貌、高贵的气质所吸引。丽人系葡籍律师之千金,被誉为澳门上流社会的美丽公主。丽人亦对具有欧洲血统、英俊潇洒的何鸿产生好感。何鸿鼓起勇气,用不甚流利的葡语,向丽人搭话,虚心地向丽人表示要拜她为师学习葡语,丽人欣然答应。
学葡语当然是何鸿的借口,澳门有葡语补习学校,联昌公司有数位葡籍人士,客户中也有颇多葡籍商人,有的是机会让何鸿学习葡语。何鸿跟丽人正式接触不久,便大胆向“老师”表示爱慕之心。两人坠入爱河,何鸿便正式去丽人家求婚。不久,两人结为伉俪,缠绵温馨,不可言喻。
丽人就是何鸿第一任太太黎婉华(Clementina Leitao)。
第五章 身家百万 风头正劲弃濠江
何鸿成为联昌合伙人,铤而走险出海走私,九死一生,成为年轻的百万富翁。战后何鸿与人合办大美洋行、船务公司、炼油厂,生意风生水起,盈利滚滚。黑帮妒嫉不已,采用刁蛮之术封杀何鸿。何鸿被迫离开助他成功的澳门,回港后倾力地产,成为香港华界屈指可数的千万富豪。
铤而走险
何鸿在联昌公司做了一年职员,成绩斐然,才干出众,被吸收为公司的合伙人。何鸿的主要工作是押船。即把货物运到海上,与贸易伙伴在海上交易。
押船是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风险活,脑袋说掉就掉。那时没有天气预报,全凭水手的经验,若遇台风,一二百吨的小船说翻就翻。海上日本军舰横行,海盗出没无常,杀人越货如家常便饭。何鸿心明肚知,合伙人中就他年轻(20岁),他不干谁干?要想暴富,必走险路。
第一次押船,船上悬挂葡国旗,何鸿一声号令,机船冲出码头。驶到公海,远见日舰,急忙换上太阳旗。到西南海域,又换上青天白日旗。
三旗闯三关,平安无事回来。何鸿受到老板的赏识。
第二次押船,不是以货易货,是以钱易货。何鸿身揣30万港元现金。这30万港元,按币值计,相当今日的几千万,数额惊人。
船在午夜驶抵交易海面,不见对方船只。天上没有月亮,黑浪翻卷,海天蒙蒙一片。一船人等到凌晨4点,才听到马达声由远而近。为慎重起见,何鸿叫胖水手过去验船。胖水手说:“对方吃水这么深,不会有诈。”
话音刚落,机关枪就横扫过来,胖水手当场饮弹毙命。何鸿一伙本来也有枪,因对方火力凶猛,无法取枪,大家都趴着不动。
对方高喊:“缴枪不杀!”跳过来几个海盗,把枪缴去。一个海盗摸胖水手的尸体说:“死了。”另几个海盗用枪顶着联昌船上的人,叫道:“统统把衣服脱光!”
衣服脱光,30万巨款暴露出来。海盗从未见过这么多钱,个个眼珠发绿。一个海盗忍不住扑到钱堆上,给海盗老大喝住。老大命令一个海盗专门看住何鸿,把钱抱回海盗船点数,叫道:“姓何的,少了一文钱,老子要你的命!”
听老大口气,好像知道何鸿带了多少钱。何鸿正纳闷,给海盗推进驾驶舱。船舱上的水手全都一丝不挂,给海风吹得瑟瑟发抖。
海盗数完钱,没再“追究”何鸿,马上分赃,又吵又闹。看守何鸿的海盗打熬不住,也跳上海盗船去。
此时,海浪已把两船分开。何鸿下令水手开船。马达一响,对方的机枪就扫过来。有两个水手受了伤,众人趴着不动。海盗的目的是要钱,没有追赶。联昌的船很快就远离了海盗船。
天微亮,大家松一口气。突然,见日舰朝他们急驶而来,大家一时慌了手脚。太阳旗被海盗扔进了海里,如不悬挂太阳旗,弄不好日军就会格杀勿论。
何鸿急中生智,扯下夏布帘子,用红漆画了一团红圈,高悬在手里。日舰靠近,何鸿用日语叽里呱啦。日兵见一船人赤身裸体,不禁大笑,扔下两件旧雨衣与干粮罐头,给“效忠天皇的良民”压惊犒劳。
联昌的老板,见船未准时返港,知道事情不妙,从早晨候到中午。
船终于回港,只有何鸿和舵手穿着旧雨衣,其他水手皆赤身躲在舱底不敢现面。齐藤、梁基浩泪水潸然,抱着何鸿失声痛哭。
后查证,这次遭劫正是那个胖水手做了内奸,他已被海盗灭口,罪有应得。
联昌的大功臣
联昌的船遭劫后的第五天,联昌又遇到麻烦,两船货船被日本海军扣押。
联昌虽然是中葡日三方合作经营,但在战乱期间,政出多门,联昌的海上交易时常遇到麻烦。日本海军近来怀疑联昌公司涉嫌走私违禁物质,并偷运过中英的情报人员。这次,联昌的两艘货船在海上交易时,被日本海军扣押了。当时,船上装载的是桐油,另还有一些旅客。
谁知道旅客中有些什么人呢?那时的客运航线和定时客船很少,货船人货混装是常事,有的旅客往往要在海上驳换几次货船才能到达目的地。联昌一向只管做生意赚钱,不问政治,如果日军真的在联昌货船查到中英的情报人员,问题可大了!
何鸿刚脱险回来,老板说好了让他休息一段时间。现在急需人去跟日本海军交涉,选来选去,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老板只好请何鸿再次出马。
何鸿乘坐的电船,满载洋酒、洋烟等慰劳品。何鸿此行的目的是请求日本海军立即放船放人。万一船上有日军通缉的要犯,联昌也可以“不知者不为罪”侥幸过关。
赶到被扣船只的海域,日本海军正在逐个审问船上的水手、联昌职员以及随船旅客,对旅客还要搜身。何鸿上船后,先送上洋酒洋烟等礼品,然后跟日本的舰长套近乎,声称这两船桐油对公司如何重要,齐藤先生领导的联昌对“大东亚共荣”有如何重大的意义。不知是洋酒洋烟起了作用,还是何鸿的出色口才征服了日军舰长,舰长下令停止审问和搜查。
何鸿顺利地把两船货物和旅客带回了澳门港。联昌的老板设宴款待何鸿,祝贺他为联昌立了大功。好些年后,何鸿自豪地说:“我是为抗日立了大功。”
此话怎讲呢?原来,被扣押的货船上有一名特殊的旅客,他就是后来成为港澳名人的爱国人士梁昌。
梁昌当时是英国的一名情报人员,为当时的香港大学副校长、英军远东情报机构主管赖廉士工作,专门搜集和传递有关日军在省港澳的情报。因为客运班船驶离香港码头,驻港日军和汉奸可能搜查部分旅客,航抵澳门码头后,也有可能被日本特务盯上。联昌公司有日本背景,一向在港澳畅通无阻,所以梁昌就搭上联昌的顺风船赴澳,没想到这次偏偏遇到了大麻烦。
梁昌后来告诉何鸿,说何鸿再晚来一刻,他就要出事了。日本海军先把旅客扣下,限制自由,然后一个挨一个搜身审问。他那天身上正藏有情报,若搜到他身上,他必死无疑。是何鸿及时赶到救了他一命。二战结束后,梁昌荣获英皇荣誉勋章。梁昌后来经商,出任澳门电灯公司董事、澳门自来水公司董事、澳门中华总商会常务理事、澳门佛山轮船公司总经理。
何鸿在联昌赫赫业绩,为他赢得了名声和金钱。1943年,联昌给他的分红达100万港元。
百万富翁,按照当时的财富标准,已经进入巨富阶层。何鸿才22岁,是港澳最年轻的大富豪。何鸿昔日的亲戚朋友对他刮目相看了。
何鸿说:“只一二年,我就赚了许多前辈商人一生都赚不到的钱。百万身家,在当时的人听来如天文数字,可我的钱来之不易,我是用命换来的。”何鸿说这话,既有自豪,也有无奈。
在澳门商界风生水起
何鸿成了大富豪,就不想做玩脑袋的押船生意。当时,何鸿在香港的母亲和弟妹,都被何鸿接来澳门居住。他们都极力反对何鸿押船。尤其是何鸿太太,更是担惊受怕。
正巧,联昌的中方代表梁基浩出任澳门政府的贸易局局长,何鸿便离开联昌,到贸易局任供应部主管,贸易局会计部主管则是何贤。
提起何贤,如今年轻一代读者恐怕十分陌生。那么提起何厚铧的名字大家不会不知道,何厚铧是首任澳门最高行政长官,何贤就是何厚铧的父亲。其实,在六七十年代,何贤的名气与何厚铧一样响亮,他是中葡澳三方政府公认的澳门华人领袖,有“澳门王”之称。
何贤是广东番禺人,13岁就离家在广州、顺德一带做生意。广州沦陷后,何贤来到澳门,经营银号,该银号在战后发展为澳门著名的华资银行。梁基浩做上贸易局局长,就把澳门的商界精英物色到他手下做事。何鸿与何贤,不仅是同事,还是一对好朋友。
何鸿在贸易局印象最深的事是购米。
战时,由于长期战乱,农田荒芜,粮食匮乏,澳门人口激增,经常闹米荒。澳府成立贸易局,就是为了解决澳门50万人口的生计问题。
何鸿受梁基浩派遣,前往广州采购大米。广州的黑市米也很昂贵,何鸿凭着出色的外交才能,购得市政府囤积的平价“官粮”。
数天之后,何鸿率领4艘满载大米的船队回澳。航抵码头,上千澳民站在岸边拍手欢迎,令何鸿激动不已。数十年后,身为澳门赌王的何鸿,对此情景仍记忆犹新,脸呈欣喜之色:“人们欢迎我们,我从那时起开始意识到我与澳门的那种密不可分的关系,我是澳门的一分子,我觉得应该为澳门做一些事情。”
何鸿所说的“做一些事情”,是指博彩业。尽管许多人指责赌博的种种罪过,何鸿坚持认为赌业是澳门的“福祉”,没有赌博,就没有澳门的繁荣。“博彩税对澳门政府来说,就像二战闹米荒那样人们盼望救命米。”
何鸿在贸易局做的是限额生意,意识到这种生意赢利极大。于是,他就与永华银号老板何善衡合伙创办大美洋行。为何叫洋行?当时洋行名气响,做事方便,并且外貌像洋人的何鸿已经随妻加入了葡萄牙籍。这种情景就像今日内地的公司,喜欢打中外合资的旗号。
何善衡是恒生银号的创始人之一,香港沦陷后,恒生迁往澳门,改名永华银号。战后永华又搬回香港,恢复旧名恒生,并且发展成为银行。到上世纪60年代初已是香港最大的华资银行,著名的股票指数恒生指数就是恒生银行编制的。何善衡对何鸿日后的事业帮助很大,50年代何鸿投资地产,恒生银行曾给予大力资助。
何鸿与何善衡合办大美洋行,优势互补。何鸿利用官商的权利,争取限额生意;何善衡融资方便,保障资金正常周转。大美洋行生意兴隆,利钱滚滚。
我们从何鸿的早期史,可见他的发迹得官商荫庇甚多。他熟谙官商的运作与利益,这有助于他成为日后澳门最大的官商——全面垄断澳门的赌牌。
不过,当时何鸿根本没有想过日后要经营赌业。其时澳门赌场为老赌王傅老榕所把持,何鸿对赌博毫无兴趣,一次也没有进赌场玩过。然而,何鸿无意赌业,却会依托赌业赚钱。二战结束,港澳间的联系日渐紧密,许多香港人来澳门赌钱,而海上交通相对滞后。何鸿认为港澳客运大有可为,就与人合伙开办一家船务公司,投资购买了一艘载客300多人的“佛山号”客轮——为当时港澳间最大最先进的客轮。投入运营后,乘客满船,又是一项成功的生意。
二战结束后,何鸿的财富增加到200万港元。他的生意范围逐步扩大,除上面提到的,他还做拆船、金银买卖、药品代理、火柴制造等业务。何鸿长袖善舞,是澳门屈指可数的大商家、大富翁。
树大招风,急速暴富的“香港鬼佬”何鸿,遭到澳门豪强势力的嫉恨。
饮恨离开澳门
1947年,何鸿、梁基浩、老牌赌王傅老榕手下的钟子光等人,合伙开办炼油厂。何鸿担任经理,主持日常经营。
战时及战后,许多渔民从省港澳等地方偷来大量的日本军用油渣、油青等石油副产品,囤积起来。何鸿就从渔民手中收购这种混杂的油料,提炼成煤油供应澳门等地,其中最大的买主是澳门电灯公司,他们用煤油做燃料发电。这样一买一卖,一年下来,何鸿的身家又增添了100万港元。
炼油厂油水丰厚,惹得一帮江湖势力垂涎欲滴,他们派人找何鸿交涉,强词夺理,声称香港人夺了澳门人的生意,要求介入炼油厂分一杯羹。何鸿断然拒绝,他们就扬言报复,放风来说何鸿敬酒不吃吃罚酒。经历过海上押船冒险生涯的何鸿不吃这一套,掷地有声:“我等着!”
原以为是街头烂仔之类的小角色,不料他们真的来报复。那一天,他们来了六个彪形大汉,光天化日下,他们扔手榴弹炸煤油库。幸亏仅有两颗手榴弹爆炸,燃起的大火被炼油厂工人扑灭。
没引爆的手榴弹被工人扔到油库外,其中一颗砸在一个歹徒脖子上,他脖子被砸出血,歪了脖子。那天炼油厂的工人多,歹徒打不过只好撤退。
那天何鸿去香港办事,回到澳门,就有人寻上门,气势汹汹要何鸿赔偿他们的损失。这不是明目张胆敲诈勒索吗,何鸿厉言正色拒绝了。
此后,他们三天两头来纠缠。何鸿的朋友,有的主张与他们斗到底,有的主张破财消灾。
何鸿考虑到他在澳门有家有口有生意,不想把事情闹大,就去找何贤。当时何贤在澳门有头有脸,上至澳府官员,下至三教九流都有他的朋友。他主持公道,是个热心肠人,澳门华界发生纠纷,都喜欢找他调解。
何贤主张适当给对方一些好处,让对方好下台阶,把事情平息下来。因为对方把事情闹大,一分钱油水也没捞着,在江湖上就没有面子,炼油厂赢利丰厚,破小财保大财才是上策。
何鸿觉得何贤分析得有理,表明自己的态度:愿意付被砸伤人的医药费,对方提出的其他不合理要求,坚决不给。
何贤找对方谈判,几经讨价还价,对方终于收下何鸿的2万港元。
这场风波暂且平息。
这件事的后台老板,是澳门的一位大人物,根基深,势力大,也有相当的财力。他过去与何鸿有业务上的交往,关系还过得去。这一次,他一直没有公开露面,隐藏在幕后操纵这一切。一开始,何鸿就知道是谁。
这个大人物究竟是谁呢?想必是读者关心的。多年之后,何鸿回忆往事,以“他”来相称,不点明是谁。想必这个“他”,或者他的家族至今在澳门还有相当的势力,何鸿不想得罪他。何鸿自己不说,港澳记者作家就不好写。笔者的朋友冷夏先生曾专访过何鸿,他说他基本能确定这个“他”是何人,因为何鸿守口如瓶,他也就不便把自己的猜测化为白纸黑字。
1953年,这个神秘的大人物终于撕下面具,亲自出马,威逼何鸿放弃在澳门的所有生意。他振振有词:“香港光复,沦陷时来的商人全部回港了。”他的意思很明确:何鸿捞过界了。
何鸿断然拒绝撤出澳门,决心拼搏到底。朋友和家人劝何鸿走为上策,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强龙难斗地头蛇。再说,战后香港经济恢复很快,人口增至200多万,而澳门的人口锐减到10多万。原先来澳避难的香港商人,战后几乎都是自动离澳回港的,香港市场一直比澳门大得多,更容易发财。
说是这样说,但何鸿与那些来澳避难的港商不同,何鸿发迹于澳门,对澳门有深厚的感情。何鸿又知道,澳门毕竟不同于香港,香港是个容八方人,纳八方财的地方。澳门华界最讲“陀地”(地盘),最排外。其实澳门也是一个移民社会,外来户想站住脚,必须融入老澳门人的社会中,你还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承受他们的盘剥,直到你能够完全独立为止。何鸿出身香港最著名的何氏家族,凭这点便决定了何鸿难做“澳门人”。再说,何鸿在澳门一直生活在上流社会,以官商自居,几乎不与民间帮会交往。既然地方豪强势力不认同何鸿是“澳门人”,继续呆下去凶多吉少。
何鸿停止了澳门的生意,饮恨离开澳门。在船上,何鸿在心底发誓:“我一定要打回来!”
投资地产成巨富
回香港做什么呢?何鸿决定投资地产。伯公何东早期发迹是做买办,但成为巨富是投资地产。香港土地资源有限,而人口增加很快,加上经济发展,地产大有前途。
50年代香港加工业蓬勃发展,当时看好房地产业的华商很少,有作为的就更少。50年代中期,地产界有名的华商只有霍英东、罗鹰石、廖宝珊(他同时还是银行家)等寥寥数人,还有一个是后来者何鸿。
何鸿与人合股开办了一家“利安建筑公司”,兴建了许多商业和住宅楼宇。何鸿善于与官方打交道,承接了大量的香港三军宿舍。这类工程没有一点风险,盈利也有保障。1959年,何鸿的身价从离澳时的200万港元,增加到1000万。
千万富豪,在当时可是一个如雷贯耳的称号。当时的香港,有千万身家的富豪寥寥无几。
何鸿是香港华商进军地产的先行者之一。当何鸿成为地产大亨之时,李嘉诚、郭得胜、李兆基、王德辉等才刚刚涉足地产业,他们日后都成为身家百亿的超级巨富。
然而何鸿没做成香港的地产大王,他做了澳门的赌王。
何鸿涉足澳门博彩业,纯粹出于偶然。如果不是叶汉竞投赌牌失败,何鸿根本就不会参与赌牌投标。在此之前,何鸿对博彩专利制度以及澳门赌界大名鼎鼎的叶汉均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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